被記錄在拍立得底片上

我們的人生到底是甚麼？

「這是一張紀錄片」James Franco隨手用拍立得拍了一張被白框包覆著的照片後這樣說。

從咬了第一口奶嘴、第一次用牙齒吃東西、第一次穿制服上學、第一次學唱歌，一直到領了第一張、第二張、第三張畢業證書，寫了第一份履歷，辦第一張金融卡，到刷爆第五張信用卡，一直到進焚化爐為止（雖然我們不知道是不是到此為止？），我們的人生到底是甚麼？輕描淡寫的敘述，你覺得這段開頭描述的人生輪廓像是甚麼？喜劇片？科幻片？災難片？驚悚片？

洗衣機響了三聲中氣十足的嗶嗶聲，我走到陽台習慣性的往那座我還不是很確定是哪條路的高架道路望去，一直很顯眼的黃色麥當勞招牌竟然消失了，希望他不是歇業了才好。

那個裝了八分滿的水瓶從去年的聖誕節前兩天開始就養著幾條魚，一直到五月五日那一天最後一隻橘紅色的小魚終於還是無力再繼續擺動他的尾鰭，當時的他已經變得蒼白許多。而那瓶八分滿的水瓶直到今天我才將她的水倒盡，瓶裡剩下的是因為水從瓶中流出而堆積在瓶側的黑色細沙，還有一顆具有些微造景作用的暗色石頭。不知道那些曾在這個瓶裡生活過的小魚知不知道當我從她的手中接過這個水瓶時心裡有多開心，但是直到我終於將瓶中僅剩的水倒進水槽時我還是無法明白如何讓這樣的生命在自己的手中停留。


如果我們始終沒有辦法學會讓生命安份的、長久的留在自己的掌心，那我們自己的生命呢？

在成長的過程你經歷過一個人、一群人、兩個人、再回到一個人，是不是因為我們始終學不會讓自己以外的生命待在身邊的方法？所以他們始終會用各種方式離開你身邊，用一種你永遠無法認同的方式，因為你永遠不會認同誰的離開。

我想起了DEU在FB上面的一句話好像是這樣寫的：「我想給你的話留在那間咖啡店的杯墊底下。」

我們是不是留了太多的「還是算了吧」在我們心裡轉角咖啡店那張杯墊底下？那杯冰咖啡不曾退冰，不斷凝結的水珠隨著時間終於滲進了杯墊底下的墨水，接著它蘊開的就像一朵花，開花的時間要比水珠滲進杯墊的時間快多了，很快的他爬滿了你曾經在角落的那個位置，變成了一個遺憾，看起來有著深色墨水風格的冷調遺憾。我們在杯墊下面藏了越來越多的「算了吧」，就有越來越多的角落長滿了看似華麗的遺憾，看似迷人實際上卻陰沉的讓人嘆息。

久而久之在我們僅有的那顆心隔出的兩個心房和兩個心室中，多了一間陰暗卻茂密的深沉，她堅固的刺痛了你柔軟的心，也沉重的擠壓你收縮的肺，所以我們感覺心痛、感覺喘不過氣，追根究底就在於你最初用了那支沾水鵝毛筆寫下的遺憾。

過了幾天，我在夜晚又看見了那個亮著黃光的速食店招牌，他依然顯眼的有點驕傲。我竟然有種失而復得的衝動？我不得不把我心裡的那個行程表重新排列好讓自己可以更快的親自去看看他，也許是因為我以為我曾經失去過吧。在時間的洪流裡連我們引以為傲的文明都顯得渺小又脆弱，憑甚麼要覺得一個人的生命要有定義？的確，從古至今哲學家給了我們很多答案，有的肯定並且直接，有的則顯得似是而非。

「這是一張紀錄片」James Franco隨手用拍立得拍了一張被白框包覆著的照片後這樣說。

也許就像那張厚實的拍立得照片一樣，質感厚重，但你依然只能看得到它的表面，充其量你可以在底下那段加寬的空白處加上一點註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