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16 October 2012

在年輕時就種下的那個遺憾


「我們做警察的是人民保母阿,永遠都要當人民的保母。」說著他便流下眼淚,賴清炎,86歲,從日據時代開始便是警察,責任心特別重,同時也是不老騎士團的團長。

躺在醫院病床上,懊惱著身為團長不但沒有和大家走完全程,還早大家一步倒下,天生的責任心和榮譽感讓他紅了眼眶。



這是我第一次被這部電影觸動的地方。

沒有想到一個人所謂的職業,會給整個人生到接近終老還有這麼大的渲染力。


看這群80多歲的老先生老太太,敢於追這麼年輕的夢,其實內心是相當激動的,但更讓我吃驚的是這群人背後乘載了這麼多豐富的歷史記憶。

中途休息時,曾經打過仗的四個人坐在一排,其中最活潑的賴秀昇(83)突然指著另一位老先生說:「我是國民黨的士兵,他(劉樹發,83)是日軍的中尉,我們當時可是死對頭啊!怎麼想到現在竟然會在一塊環島哩!來來來,一笑泯恩仇!」

真的,換作是我也怎麼都沒想到。

這片海的歷史糾葛竟然無形中在我們以為早已經脫離我們的生活時,突然提醒我們他的影響是多麼的深沉。

他們的旅程一天一天地過,就好似把那些引以為傲的、銘心刻骨的、戀戀不忘的青春、狂妄、青澀又再重播了一遍似的;他把亡妻的照片擺這那台山葉SR150的儀表板前,這旅程成行之前他到了亡妻的墳前

問:「你願不願意再讓我載一次?」

中途遇到有人獻花鼓勵,他都一朵一朵的插在妻子的照片旁,聽旁人說,他老婆最愛花了,連她的墓上都種滿了鮮花。

「原本以前就說要帶她一起來的,沒想到後來她懶得來了。」在機車前的老先生緩緩地說出了這句話。

不同的人,同樣的都有一個遺憾在年輕時就種下了。

在徐蚌會戰的戰場,年輕的士兵接獲母親死訊後想趕回奔喪,卻開不了船,只能望著海一邊的山,他喊著:「那就是家鄉的山啊!」一邊喊著一邊就流下眼淚,等到踏上故土時,卻只能望見那塊墳了,自此便一輩子見不到母親了。

年輕士兵的眼淚一直流過了幾十年,在這80多歲的老者臉上卻還依然濕潤...

而那位日軍中尉,其實就是當年神風特攻隊的教官,在每次出任務前他都對著那些飛行員說:「你們先去,我們就在你們後面到。」臨去前會剪去每一位飛行員的頭髮收著,因為他們知道這些人都是找不回屍體的。

有太多太多的遺憾、不捨、悸動、成就、榮耀、回憶,是他們這個年紀所擁有的,但是「冒險」,真的是在這樣的年紀裡很難再體會了,也許是因為年輕時的大風大浪他們都見過了吧,就算生活中再遇到甚麼也不足為奇,也因為這樣,他們又再次了回到他們的年輕,回到了當初種下遺憾的那個地方。

但是這趟旅程真的讓他們又再重回了一次年輕人才有的悸動吧!?

「我到台灣五六十年了,還沒來過花蓮一次,這次我終於來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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